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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开始第一年亏了260多万,第二年亏了不到100万,去年也有几十万的亏损。”叶长林是北京中关村快递网点负责人,每天有近3万单快递从这里分派到附近小区里的住户。

鲜有人知道,他们已经连续三年处于亏损状态。

疫情冲击下,有的加盟网点持续亏损,有的加盟网点货量骤减,仅仅维持生存。加盟商欠薪、关停的现象越来越频繁。

2022年1月,百世快运一个加盟网点因连续亏损超200万元被迫停运; 3月,安能快递加盟商亏损20万,退网却没收到退费,讨要说法时才发现安能快递因内部资金链断裂已经关闭转型; 6月,“极兔速递被曝拖欠快递员工资”的视频在网络流传,快递堆积成山,快递员打地铺讨薪的话题一度成为热谈。 7月,杭州拱宸桥网点属于圆通旗下的二级加盟网点因快递积压被消费者投诉,被曝出拖欠员工工资近百万元……

快递网点加盟商作为快递公司的“线下网络”,快递运输的“最后一公里“,在过去三年时间里,运营压力骤增,亏损运营已是常态,钛媒体App 和三家快递加盟商聊了聊他们的真实生存状况到底如何。

三年亏损360万,依然在坚持

叶长林,中通快递北京中关村网点负责人

自2010年开始经营这家网点,叶长林已经在这扎根了12年。

这家最初只有十几个人的网点至今已经发展成260人的规模,快递范围涵盖了海淀街道、中关村街道、紫竹院街道和北下关街四个街道。早晨6点钟,网点准时开门营业,每天有近3万单快递从这里出发被分派到附近小区里的各家各户。

不过,自从疫情来临,该网点也一度陷入静止状态。

谈起疫情爆发以来的经营状况,叶长林对钛媒体App 表示,“第一年亏了260多万,第二年亏了不到100万,去年是有几十万亏损,目前还处在一个亏损状态。”

叶长林本来认为今年可能疫情好转,会把前两年的亏损扭转。但今年从3月份到5月份也有疫情,居家办公将近20天,对经营造成一定影响,前几个月依然亏损,6月份才逐步好转。

在叶长林看来,如果疫情不严重的话,预计今年会持平甚至有微利。

目前,叶长林的压力主要还是源于疫情本身。由于疫情的不确定性,给行业经营带来了一些困扰。

首先是安全性,派送小哥每天都要穿梭在大街小巷,进入不同的人群小区, 即便做好了自身的防护,也会面临不可控的因素。其次是经营压力,比如人员风控、客户区域管控,导致派送单量下降,影响经营。

“疫情初期,爆发挺突然的,准备也不足,防控存在一定的的缺陷,关停比较频繁。一旦有疫情,这座城市可能物流就不畅了。但正常的经营,包括房租成本、员工的吃住、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在运行。这么多员工达不到正常时间的工作量,人也就闲置了。 ”

据钛媒体App 了解,叶长林所在的网点,一年的支出成本接近300万元。员工工资大约需要一百余万,场地、运营成本等约二百万左右。

不过,无论情况有多难,叶长林都坚决不裁员。

“我这里经营快20年了,很多员工跟亲人一样。快递行业本身没有休息,他们(员工)陪家人的时间没有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我没有任何裁员,可能单量变少,收入变少,我会和大家沟通,给一个基本的生活保障。按照国家标准,发放最低薪资标准。”

好在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今时今日,即便疫情来临,叶长林的网点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毫无准备。

“从行业和企业来说,应对疫情都有了一定的经验。现在国家政策对于精准防控做的非常到位,某一区域或者某个小区发现疫情,只分控一个小区或者一个单元,这样对整个快递网络运行带来的影响会小很多。可能只有5%或者10%受到影响,还剩余90%的单量,你还是可以赚到钱。”

现在,叶长林的网点一天能送3万单左右,收一万单左右,相较于之前的水平算是恢复到一个正常状态。

叶长林是安徽人,今年是他做快递行业的第18个年头。2005年,他刚来北京时,只想找一份工作解决温饱问题。从2008年到2009年,电商兴起,他更加坚定了要在快递行业干下去。

“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加上自己的坚持,从一线走到管理,从管理走到创业,每上一个台阶,自己对快递的看法也有变化。”

叶长林表示,从最初只是谋求一份工作,解决温饱,中途才把快递员变成自己的职业,到最后创业变成自己的事业。

“现在,做自己事业的同时,能带着我这帮兄弟姐妹跟着我一起把生活过得更好。” 叶长林对钛媒体App表示,有一部分人员跟了他之后,也自己创业经营,他觉得这都是对这个行业的认可。

目前,叶长林和他的爱人、孩子一家人都在北京工作生活,但是“没有在北京安家,成本太高,还在努力中”。

从“单打独斗”转型加盟商

唐中锋,北京海淀万和嘉园店菜鸟站长

唐中锋在成为站长之前,也是一线快递员。不上学后,做过很多小生意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干快递。

“我以前干过快递员,也干过承包区,那等于单打独斗,没有组织,也没有人会保护你的权益。你只是和一个快递公司对接。快递公司又属于个人加盟,会出现很多欠薪,各项虚假投诉。但是加盟以后,组织管理更加完善,站点的权益也会得到保护。” 唐中锋对钛媒体APP表示。

在他看来,做快递员和驿站还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驿站的罚款相对快递员来说少了很多。假如客户投诉了,总部公司就会直接罚快递员的钱。做驿站的话,有些虚假投诉,菜鸟的官方,会给你阻挡下来。”

另外,快递员在一个小区可能干两三个月就调走了,流动性比较大。驿站一直在一个小区里面服务,很多都脸熟,这样后期投诉会很少。

据钛媒体App了解,唐中锋目前开了3个菜鸟驿站,分别位于海淀上地、唐家岭、西北旺。正常情况下一个店利润大概在2万元左右。按照这样计算,唐中锋一年的利润在72万元左右。

不过,疫情冲击下,唐中锋的驿站也未能幸免。不管是人员工资,还是房租,唐中锋平均一个店的租金大约1万元钱左右。

“疫情刚开始是有影响,货量少了,收入就少了,但是你耗的人员成本和房租还是这么多。疫情之后货量就正常了。”

在做快递员之前,唐中锋还做过服装批发、文具批发等生意,“那几年行情不大好,我都亏钱了,然后我才做快递员的。头一年,我已经是我们站点60多号人的第一名,“但他也表示,”确实很辛苦。”

在他看来,快递行业门槛低,只需要用心做就行了。

截至目前,唐中锋只身在北京开驿站已经两三年了。他是河南信阳人。每年到了8、9月份的淡季,他就会回一次家,看看孩子和家人。

“我打算在北京这边好好做,各方面理念学完之后,以后可能会考虑回县城发展。县城各方面配套设施各方面可能比北京落后一点,把北京一些好的理念模式带回老家。” 唐中锋对钛媒体App表示,想在这个氛围的圈子里面长期干。

疫情期间“接班”,“累“成为口头禅

戚本雯,赣州赣县区创新大道菜鸟驿站站长

戚本雯是在疫情的第二年加盟快递网点,做网点加盟商之前,戚本雯是做服装批发的。

“现在电商这么强大,对服装店的生意有很大的影响。前年的时候感觉不到危机感,但是去年疫情封城,生意更加不好了,一下子感受到了压力。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菜鸟的联系方式。我心想,大家都在网上买东西,相对来说目前快递肯定是不会被淘汰的。”

抱着这种想法,去年6月份,她加盟了菜鸟驿站。后期,她又在驿站旁边开了一个200平米的超市。

目前,她和母亲一起经营这家驿站。她母亲六点钟起床开门营业,一直到晚上11点,营业十几个小时。

“真的好累。”戚本雯表示,“收入确实比之前卖服装高一点,也不用到处跑了。”

目前,戚本雯的驿站每天单量500左右。营业额一个月15000元左右,房租水电约2500左右,一个员工的工资3000元。这样算下来,戚本雯的月净收入在1万元左右。

不过,最近她却有点苦恼,她的驿站近期总是被反馈送货不达标。

“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很少。最近有的客户,我们明明送货上门了,但总反馈我们送货不达标,造成我们这里动不动今天扣十块,明天扣十块,搞得我最近两天有点烦躁,今天我还在向公司反映情况。”

不管怎样,戚本雯表示,会继续干下去。

虽然戚本雯刚加盟一年,但和唐中锋、叶长林一样,对这个行业抱有期待,都会继续在这个行业持续深耕下去。

同时,他们也是快递行业的见证者。

中国快递近20年的发展,从草根行业到备受瞩目,从规模化到信息化、科技化,每一个脚步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

快递企业的规模迅速扩大,某种程度上是得益于经济快速发展、廉价的劳动力、消费者的购买力。作为“最后一公里”的加盟商,也将承受行业的不成熟带来的各种风险。消费者的投诉、快递企业的罚款、行业的低价竞争,他们始终是站在市场波动最前沿的人。

调查显示,加盟式快递企业中,40%加盟商是亏损,50%加盟商盈亏持平,只有10%赚钱。这相当于90%的快递加盟商是不赚钱的。

“痛苦只是短期的,只要能坚持坚持下去,明天会更好。”叶长林对未来依旧充满希望。

(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杨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