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柜究竟该不该收费,这一直是个问题,人们究竟需不需要快递柜,这又是另一个问题。
从丰巢收费事件以来,越来越多的矛头指向了丰巢,作为枪打出头鸟的第一家智能快递柜企业,丰巢或许有些许无奈,向用户收费能够收回一些运营成本,不收费就只能继续亏损。
丰巢陷入了两难境地。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下,智能快递柜只是在人们在收快递不方便时的一个暂时安身之地,但这个暂时安身之地一定是智能快递柜吗?
或许不然。
换皮不换里的智能快递柜
垃圾分类在中国推行了近20年之后,终于在2019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自2019年上海成为国内首个强制垃圾分类的城市之后,垃圾分类就上升到全民重视的高度,不少与之相关的风口渐渐显现了出来,智能废品回收箱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风口下的智能废品回收箱并没有如愿起飞,反而是遇到了很多尴尬。
一位物业管理人员告诉「Wise财经」,一台智能废品回收箱如果要维持正常运营,一年得花掉1000元左右的电费,而且入驻小区还需要向物业缴纳租金,价格通常在1000元以上,维修和维护费用虽然不固定,但一般也要花费几百元左右。
运营成本在2000-3000元之间,看似不算太高,但对于需要利用规模效应才能实现盈利的智能废品回收箱企业而言,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这是因为废品回收行业有着其特殊性。
废品回收行业的利润微薄,赢利关键在于规模效应和赚取差价,因此在达到一定规模之前,智能废品回收箱企业实现盈利并不容易。
“形成规模效应就意味着要提要市场占有率,而提高市场占有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广泛布局智能废品回收箱。”一位不愿具名的废品回收从业者说道。“企业基本要布局1500-2000台回收箱才能实现盈利。”
通过回收废品和广告费勉强挣点钱,到头来却发现难以覆盖租金、电费以及运维费用等成本投入,这让智能废品回收箱的盈利模式备受考验。
虽然很多小区都接入了智能废品回收箱,但大部分并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用户们依然会把纸板、废旧家电等废品卖给废品回收员。“废品回收员可以上门服务,使用回收箱不仅要自己把废品搬下楼,回收的价格也远远低于卖给废品回收员。”一位用户告诉「Wise财经」。
“现在的智能废品回收箱企业基本无无法实现盈利,不仅不盈利,而且还在持续烧钱。”上述业内人士说,“之所以争相入局,一是响应政策,靠拿点政府补贴勉强维持,二是继续等风来,等到更大的风口吹到过来时,自然就能起飞了。”
结合目前仍在发酵的丰巢强行恰饭事件不难发现,无论是运维成本投入、扩张策略还是盈利模式,智能快递柜都与智能废品回收箱极为相似。或者说,智能废品回收箱基本上可以视为是智能快递柜的“前车之鉴”。
从结果来看,智能废品回收箱由于盈利模式不清晰,烧钱太猛,同时也过于高估用户的参与热情,最终因为长期处于严重亏损状态而被很多业内人士认定为是一个失败的商业项目。
那么,“换皮不换里”的智能快递柜能跑出来吗?
“小区门口的货架就挺好”
智能快递柜能不能跑出来,唯一的原因就是用户究竟需不需要智能快递柜。
从商业角度看,智能快递柜纯粹是个费力不讨好的项目。
在智能快递柜出现之前,一个完整的快递收取流程只需两步,即商家/个人—快递公司—用户。
而智能快递柜出现后,在“快递公司”和“用户”之间强行加入进来,让原本简单的收取流程变得繁琐。
如果智能快递柜只是作为一个免费代收柜而存在,用户尚可接受,然而一旦开始收费,这种强行加入的环节的不合理之处就开始显现出来。
为什么免费可以接受,收费就要抵制呢?
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智能快递柜作为一项可选服务,并不具备唯一性,也就是说,智能快递柜的存在不是无可替代的。
这与用户在卖废品时常常选择废品回收员而非智能废品回收箱的原因如出一辙。
在智能快递柜尚未出现之前,电商与快递行业就早已发展多年,传统的配送解决方案通常由门卫、物业、公司前台、小区超市代收,且同样简单有效。
2019年,我国快递年业务量突破600亿件,整个产业的产值超过6000亿元,连续五年排名世界第一,但时至今日,智能快递柜的入柜率不过10%。
这个占比的背后,至少能反映出两种情况:①用户使用智能快递柜的需求并不大;②用户的使用习惯远未形成。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指向了一个不争的事实:用户并没有那么需要智能快递柜。
甚至不少用户对智能快递柜的存在感到十分反感。在用户何欣语看来,智能快递柜提供的服务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方便,自己也没有理由为此付费。“这就好比商家强行卖给你你并不需要的商品,并且极为嚣张地要求你付钱,这道理能说得通吗?”
还有更多的用户认为使用智能快递柜完全是“多此一举”,会给自己无端增添许多麻烦。
“说白了,智能快递柜不就是放大版的报箱吗?小区物业里有公共快递架,有专人看管,也有摄像头,暂存快递还免费,为什么一定要用付费的呢?”用户林墨对于智能快递柜存在的意义表示不解。
一位北京的快递员李胜利告诉「Wise财经」,在疫情期间,各小区均在大门口摆放了用于免费存放的货架,并且其楼号标注清晰,相比丰巢还需要输入手机号后确定要更加轻而易举,并且不用担心没有投放位置的情况。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希望能够持续提供这种货架。因为有的快递柜是在小区内的,疫情这3个月都无法投放,只能放到门口的货架上。”李胜利说。
客观地讲,智能快递柜的出现的确解决了配送时间不对等和安全等问题,但这并不是用户的第一需求,就像当初智能废品回收箱的出现是想促进垃圾分类、引导用户养成好习惯一样,实际上,用户只是希望卖废品的时候能够有人提供上门回收服务,并且能多卖些钱而已。
“我唯一的需求就是希望快递员可以把快递送到家门口,这也是最安全的。”何欣语说道。
收费生意还能进行下去吗?
没能提供核心价值以及没有“真实”用户是丰巢智能快递柜在提出收费后被群起而攻之的根本原因。
菜鸟驿站是与丰巢智能快递柜类似的“最后一百米”解决方案。丰巢陷入收费风波中无暇他顾,菜鸟趁机表态,表示菜鸟驿站继续为用户提供免费保管、丢失包赔等快递服务,直接扼住了丰巢的咽喉。
最近几年,菜鸟通过加盟和自建的方式不断加深对于“最后一公里”的布局。相比之下,菜鸟倾向于把菜鸟驿站做成包裹寄送服务+便利店+社区团购的综合业态,而不是像丰巢那样全部押宝在智能快递柜上。
显而易见的是,菜鸟驿站将成为丰巢智能快递柜在探索收费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收费风波仍在持续,另外一种解决方案被搬到了台面上。
5月11日,上海市消保委建议,本市居民小区多设立一些免费的公共快递架,以满足用户的现实需求。
与此同时,不少宣布暂停使用丰巢智能快递柜的小区也开辟出了专门的公共区域,供业主临时存放快递。
据不完全统计,上海已有70多个小区抱团抵制丰巢智能快递柜的收费行为。北京也有部分小区要求丰巢智能快递柜撤出,有小区甚至已开辟出暂存区,供不愿使用智能快递柜的业主存放快递。
但在上述物业管理人员看来,如何实现将智能快递柜从完全商业运营模式转换到公共服务设施,背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种转换在一定程度上比较依赖政府的引导。
从这个维度来看,人们并没有那么需要智能快递柜,或许,相比智能快递柜,人们其实更需要一个安全的快递存放点。
不具备唯一性,是包括丰巢在内诸多智能快递柜企业的死穴,而这个死穴,也注定了用户不愿为其买单。
注:何欣语、林墨、李胜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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